乡进士岁进士并非进士

　　文/陈作宏

　　近年阅读报上或网络上一些介绍或研究揭阳历史文化的文章，发现作者把明代正德十一年（1516年）广东丙子科乡试中式举人、出身于今揭阳砲台桃山村的谢天经说成系进士或“正德丙子科进士”。据说其根据系该村立于明正德十二年（1517年）秋八月的“跃禹门”坊阴刻有“为丙子科乡进士谢天经立”的字样。

　　位于揭阳空港经济区炮台桃山村的

　　“跃禹门”坊。郑楚藩 摄

　　这类文章的作者完全弄错了。清雍正《揭阳县志》卷五的《举人》明载：“正德丙子伦以谅榜：谢天经，字正之，桃山市人”。清乾隆《揭阳县志》卷五《选举一》的《举人》也明载：“正德十一年丙子伦以谅榜：谢天经，字正之，桃山人”。清康熙《潮州府志》卷之七《选举》中的《举人》和清乾隆《潮州府志》卷二十六《选举表上》的《举人》中，均列有揭阳谢天经的名字。明正德十二（1517年）年秋八月吉辰，巡按广东按察使王子言、广东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吴廷举、潮州府知府张景旸等十二位省、府级行政官员为谢天经立“跃禹门”坊，旨在表旌正德十一年丙子科中举的谢天经。按明代科举制度，正德十二年（丁丑年）才是考进士的会试年。可见将谢氏说成进士或“正德丙子科进士”错得完全离谱。

　　“跃禹门”坊下方所立文物保护碑

　　明确写着谢天经为举人。

　　郑楚藩 摄

　　那么谢天经是不是此后中过进士？回答是否定的。上述县、府志《选举》卷中的正德十二年（1517年）丁丑科、十五年（1520年）庚辰科，嘉靖二年（1523年）癸未科、五年（1526年）丙戌科进士名单中，均未见有谢天经的名字。再查《明清历科进士题名碑录》，明正德、嘉靖朝上述连续四科进士的名单中也没有谢天经。据清雍正和乾隆两部《揭阳县志》陈世俊传载，揭阳县鮀江都溪东村（今汕头市金平区鮀江街道桥头社区）人、正德八年（1513年）癸酉科乡试萧与成榜举人陈世俊（号东溪，户部主事陈思谦之父，笔者先祖），因中举后一直未考中进士，某年春再赴京参加会试。恰好谢天经这一年也以举人身份上京赶考，可惜在京期间病倒了。寓京期间，谢天经“疾革（病危）”，向陈世俊“托以后事”。陈世俊尽同乡之谊，于谢氏病逝后为其“备殡殓，万里携其妾扶柩而归”。该传记赞陈世俊“人皆义之，德望重一时”。翁万达为陈世俊所作的《东溪陈先生行状》，对陈氏在京为逝世同乡谢天经“备殡殓”并扶柩回乡一事有更具体的描述，也赞陈世俊“虽古贤哲人不能过”，“可以概先生（指陈世俊）平生之大节”。县志陈世俊传虽未写明此事发生在哪一年，但据桃山乡人谢俊松先生证实，谢天经生于明成化十三年（1477年），卒年未详，只知道他享年虚龄50。据此推算，其卒年应是明嘉靖五年（丙戌年，1526年），此年正逢丙戌科会试，县志陈世俊传所说之事应发生在这一年。由此可证谢天经确于明嘉靖五年以举人之身病逝于北京，无缘于本科进士。

　　为什么那些文章的作者会将谢天经说成进士呢？原来他们将“跃禹门”坊所刻“乡进士”三字错误解读为“村中的进士”，因而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。所谓“乡进士”，其实就是乡试中式举人的别称。明清科举由乡试（每三年一次，逢子、卯、午、酉年举行）产生举人，考试地点在省城，时间是秋八月，故称为秋闱。乡试的第二年，在京城进行会试（逢丑、辰、未、戌年举行），时间是春二月，故称为春闱。举人有资格参加会试，会试产生贡士。贡士有资格参加科举最高级别的考试即殿试。殿试在皇宫中举行，由皇帝亲自主考。殿试产生进士，其中第一、二、三名为一甲，分别称为状元、榜眼、探花，赐进士及第。二甲赐进士出身，三甲赐同进士出身。举人与进士相差甚远，将举人冠之以“乡进士”，其实是为了好听点，纯属虚荣心作怪，这在明清时代相当流行。那个时代为了好听，还流行把府学、州学、县学每年从年深的廪生中挨次升贡、选拔到北京国子监深造的生员即岁贡生称为“岁进士”。现今有些不明其里者，也将“岁进士”误认为是进士，其实“岁进士”与进士相差就更远了。这些都是基本常识，作为地方历史文化研究者应该了解掌握，在写文章时应先弄清楚“乡进士”、“岁进士”是什么意思，否则望文生义将其误称为进士，不但闹出笑话，还会以讹传讹，误导读者和后人，对此不可不慎。

　　明清时流行将岁贡生称为“岁进士”，

　　今天在一些村落祠堂中仍可见

　　“岁进士”匾。

　　
来源 | 揭阳榕城区文化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