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潮州的历史文化中,韩愈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。潮州人深信,古时为“南蛮之地”的潮州到北宋以后一变成为“海滨邹鲁”,与韩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韩愈(768-824年),字退之,河内河阳(今河南省孟县)人。郡望昌黎,世称韩昌黎。晚年任吏部侍郎,又称韩吏部。谥号“文”,又称韩文公。韩愈是古文运动的领袖,是“唐宋八大家”的第一家。唐元和十四年(819年),时任刑部侍郎的韩愈,因为谏迎佛骨,激怒了唐宪宗,被贬为潮州刺史。
潮州韩文公祠
当时的潮州大部分地区仍然非常荒凉落后,“飓风鳄鱼,患祸不测,州南近界,涨海连天,毒雾瘴氛,日夕发作……所处又极远恶,忧惶惭悸,死亡无日。”韩愈治潮八月,政绩可观:祭鳄、修堤、释奴、正音,特别是捐出俸禄重建久废的州学,选拔当地士子赵德主持教育事业,教化人才,对潮州地区的文化发展有着巨大而深远的影响。
“不虚南谪八千里,赢得江山都姓韩。”因了韩愈,潮州的恶溪改名为韩江,笔架山改名为韩山。不过,你可曾听过“韩愈设水布”的故事?
水布又称潮汕浴布,是潮汕民间一种男子普遍使用的水腰带,与工夫茶、潮州戏(即潮剧)并称潮汕传统三宝。
潮汕水布长约2米、宽0.4—0.5米,上面的图案不是红白相间的方格,就是黑白或蓝白相间的方格,这是潮汕水布传承不变的三种主要色彩。水布用纯棉经纬纱布编织而成,十分柔软,揉合时犹如一根粗绳子,吸水性能好,易于拧干,且价格低廉。
水布本是潮汕地区所特有之物,后来逐渐传至毗邻地区,如梅州的丰顺县等地。广州人把这种水布称为“潮州布”。
过去,在潮汕的田野、海边、盐场,凡是有男人劳作的地方,都会看到潮汕水布。每一个劳作的潮汕男人,从少年到老头,都会随身带着一条水布。
潮汕水布什么时候就“问世”呢?至今未见地方志史有确切的记载,倒是民间流传着“韩愈设水布”的故事——
相传古代潮州交通不便,木材载运都要通过榕江、韩江等河流,由撑排工将木材缚成杉排,顺流漂下。运送杉排的撑排工经常下水推排,为了方便,他们和纤夫一样索性不穿衣服,裸露身体。
韩江
潮汕民间有俗语称:“一惨撑排工,二惨担鱼崽,三惨娶两亩(即妻子)”除撑排工外,那些“担鱼崽”的,既要下水数鱼崽,又要挑着急行,也往往赤身露体。这让在江边挑水、洗衣服的妇女感到难为情,认为是伤风败俗,便告上了潮州官府。
那时,被贬到潮州任刺史的韩愈,觉得撑排工、“担鱼崽”工劳作时,不穿衣服,非常不雅观,而成天穿着一身湿衣服则容易得病,怎么办呢?韩愈冥思苦想,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——撑杉工放排、“担鱼崽”工下水数鱼崽时,可以不穿衣服,但要用一长布条把下身围起来以遮羞。于是,“水布”就产生了。
撑排工,徐步摄
由于夏天人们在野外洗澡时,可以用它围下身方便换衣服,因而“水布”就逐渐演变为“浴布”。后来,韩江下游出海口的东里港等处,有不少从事“搭习(一种贝壳类)”的渔工,也整天浸在水里,他们也用起水布来。
潮汕男子用水布的习惯是否真的由韩愈发起,这已无从考证。但潮汕民间将水布的由来黏附于韩愈,是以特有的方式表达对韩愈的纪念、崇敬和传颂,则切切实实体现了潮汕人浓重的“崇韩情结”。
在过去的日子,一条潮汕水布在种田的潮汕男人手里,就是一件神通广大的宝物,妙用无穷,有民众所作的歌谣为证:
一条浴布五尺长,轻纱薄织二尺宽。
洗浴擦身多爽快,既经济来又方便。
雨天遮身当雨衣,热天还可挡阳光。
劳动之时作腰带,树下作席多舒坦。
包头可以作帽子,冬作围巾暖洋洋。
遇急可作防身器,肚饿束腰顶一餐。
水布除了是潮汕传统三宝之一,还是潮汕人的“过番三宝”之一。当年,有多少潮汕人被迫抛妻别儿,离乡别井,远渡南洋,“过番”到东南亚谋生。他们离乡时,就是用一条水布,包着几块硬梆梆的甜粿和零碎日用品,包着一点故乡的泥土,包着对故乡的眷恋和亲人的泪水。水布成为离乡的潮人必不可少的伙伴。而在海外拼搏的潮汕人,每每目睹这水布,总是情不自禁地思念起故乡,思念起家乡的妻儿亲人。
社会在发展,时代在变化。日常生活中很多东西会逐步被淘汰,潮汕水布也一样。随着经济的发展,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,潮汕水布的“黄金时代”已一去不复返,结束其“历史作用”,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,成为一种历史记忆了。
文/陈友义